辜鸿铭(1856 ~ 1928)生于马来西亚,母亲是英国人。13岁随义父赴欧,后在英国、法国、德国、奥国留学,皆获有学位。第一个妻子为日本人,归国后在张之洞处做幕僚20余年。因此,他自己说:“生在南洋,学在西洋,婚在东洋,仕在北洋。”因辜鸿铭生得高鼻大额蓝眼睛,一副欧人相貌.且饱喝西洋墨水,却生就了一颗尊孔读经的“中国心”,又加上其言行怪诞,故被人称为“狂生怪杰”。
清朝覆亡后,他不忘旧主,依旧是长辫、绿袍、红马褂,所以时人说, 张勋为“辫帅”,卓鸿铭为“辫儒”。 平心而论,辫子是有的,儒也是称的. 但这仅乃辜之外表,其里边则是活脱脱一怪杰。
蔡元培当北大校长时,兼容并蓄,辜鸿铭被清去当英文与拉丁文教员。据周作人回忆,辜鸿铭当为旧北大教师中荒诞第一人.他不仅自己黄发束辫,令人惊叹,“尤其妙的是他那包车的车夫,不知是从哪里乡下去特地找了来的,或者是徐州辫子兵的余留亦未可知,也是一个背拖大辫子的汉子,正同课堂上的主人 是一对”。然而事情颇为蹊跷,辜鸿铭“似乎只是广泛的主张皇帝,与实际运动无关,所以洪宪帝制与宣统复辟两回事件里都没有他的关系。 他在北大教的是拉丁文等功课,不能发挥他的正统思想……”据说他 初执教北大时,一进课堂,学生们就哄堂大笑,因为他拖了一根辫子。 辜鸿铭并不动声色,走上讲台,慢吞吞地说:“你们笑我,无非是因为我的辫子,我的辫子是有形的,可以马上剪掉,然而,诸位脑袋里面的辫子,就不是那么能剪掉的啦。”一席话把学生们统统镇住,再也没有人敢嘲笑他了。
“五四”前后,辜氏仍不懈地以中英文著书作文,坚持批判西方文化,鼓吹儒教救世和中国文化优越论,同时反对新文化运动。在西方, 他俨然成了东方文化的代言人;在中国,则成为新派人物抨击和嘲讽的 顽固派象征。诚可谓怪人怪事,荒唐之至。然而,另有怪的一面,辜氏 服膺孔孟儒学,却批评宋明理学;他尊君事主,却大骂袁世凯称帝,说“袁世凯不但毁弃中国民族之忠义观念,且并毁弃中国之政教,即中国之文明”。
据周作人记,五四运动期间,“六三事件”后,北大教授在红楼第二层临街的一间敎室里开临时会议,挽留蔡校长。各位教授照例说了好些话,对于挽留是没有什么异议的,问题只是怎么办,是打电话,还是派代表南下。辜鸿铭也走上讲台,赞成挽留校长,却有他自己的特别理由。他说:“校长是我们学校的皇帝,所以非得挽留不可。《新青年》的反帝反封建的朋友们好些都在座,但是因为他是赞成挽留蔡校长的,所以也没有人再来和他抬杠。假使要真抬杠, 是抬不须称蔡元培是皇帝呢,还是抬辜鸿铭的辫子是为谁而留呢?
这是荒诞中的荒诞,怪异中的怪异。